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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教育名家】顾明远与佐藤学的对话:教师如何激励学生“好好学习”

时间:2017-10-02 00:00 北师大基础教育教材

  顾明远是中国教育学会名誉会长,佐藤学是日本教育学会原会长。两大教育家的精彩对话怎能错过?两人的对话结合自身的经历、结合学校的实践成果、结合高端的教育理论,涵盖了教师教育的多个方面。顾明远先生所提的愉快学习理念与佐藤学先生所提的看待教育的“三种眼”,读之均让人印象深刻。

  ★ 没有爱就没有教育,没有兴趣就没有学习。儿童既是教育的客体,又是教育的主体。对学习来讲,学生是主体。

  ★ 愉快学习和刻苦学习没有矛盾。

  ★ 学习要有一个共同的环境,学生需要互相启发、讨论,在集体学习中学到谦虚、合作精神。合作学习要顾及学生的想象力和能力。

——顾明远

  ★ 看待教育问题,要有三种眼:第一种是“蚂蚁的眼”,第二种是“蜻蜓的眼”,第三种是“鸟的眼”。

  ★ 在小组学习中,不能去定小组组长,每个人都应该成为学习的主人公,每一组三至四人。低年级的学生最好是集体学习,或者一对一对地两两学习。

  ★ 教师的共同成长需要构建起一种“同僚性”。

——佐藤学

  怎样转到以学为中心的研究

  主持人:顾老师是我国最早把“终身学习”概念引入中国的学者。顾老师和佐藤老师每月甚至每周都去学校。20世纪80年代,顾老师就开始强调学生的主动发展,您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?

  顾明远:“文革”后,我国恢复了中等师范教育,教育部要我编一本中师教科书。讲到学生这一章时,我想到,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让学生成长,把知识内化为自己的知识。但我们的学生一直是在被动地学,那么学生到底应该处在什么地位?我在这本教科书中就提出,学生是教育的主体。学生不是被动的留声机、相机,可以把老师讲的都录下来。学生有主观能动性,老师讲得好,他就记住了;老师讲得不好,他就记不住;感兴趣的他会用心听讲,不感兴趣的可能就不听了。

  当然,对此也有很多争论,强调学生的主体地位,那么教师的主导作用在哪里呢?教的作用很重要,但教师一定要启发学生自主学习,让学生有学习的愿望,把所学内化为自己的知识。孔子讲,“不愤不启,不悱不发”。从学习的角度看,学生绝对是主体,通过主动学习而不是靠灌输来获得智慧和能力。

  主持人:佐藤老师是怎样以学为中心进行教育研究的?

  佐藤学:我经常说,没有国际目光和历史目光的交错,就不可能解决教育的问题。我认为,看待教育问题,要有三种眼:第一种是“蚂蚁的眼”,要看得非常细,小草、小微粒都看得到。教师观察学生怎么学习,就是要观察得非常细。第二种是“蜻蜓的眼”,会从各个角度观察事物。第三种是“鸟的眼”,能够俯瞰大地。看待教育问题时,这三种眼要结合起来,这也是教育问题难以解决的原因。

  我对学校开始实际考察,是在1980年,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。1975年,日本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转变,初中升高中的升学率达到96%,高中升大学的升学率达到40%。当时,从明治维新开始的高速增长开始停滞了,学校问题涌现出来,一是校园暴力到处呈现,二是离婚率增高,不愿到学校的孩子增多。也就是说,日本上百年教育现代化过程开始破产。

  可是这个时代,正是世界上终身学习时代来临的时代。当时,我的研究对象主要是欧美教育,我想到了两个问题,一个是现代教育体系性的解体、破产,另一个是亚洲模式的教育到了转折期。这是我当时把学习当作思考问题核心的原因。前面是黑板,黑板前面是课桌,这种课堂模式,是工业革命兴起后形成的。19世纪后半期,日本在亚洲最早引入了西方的这种教育模式。随后,亚洲的其他国家也纷纷学习西方。日本以竞争为基础而形成的现代化教育系统,帮助解决了一件事,那就是谁学习好,谁在社会上的地位就高。以这种竞争文化为基础,日本用100年甚至是50年时间完成了西方用两三百年完成的现代化进程。

  但到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,这个体系撑不住了。同时,世界和世界教育也在发生变化,比如,原来摆得整整齐齐的课桌椅摆成“U”字形,以前的教育系统是一个教的系统,现在要转变为学的系统。如何改变?这就是当年我的课题。

  我先讲到这里。我想请问顾老师,你是怎么想到以学为中心的?

  顾明远:20世纪50年代,我在北京师范大学附中当教导处副主任。我发现,学校教学如果不把学生放在主要地位,就很难提高教育质量。1980年,我提出以学生为中心,也跟学习西方教育思想有关。当然,我也受到陶行知教育理论的启发。所以,我提倡教师要学一点教育史。杜威等许多教育家,都是主张以儿童为中心的。重新审视“文革”后的教育,我结合自己的教学经验提出,没有爱就没有教育,没有兴趣就没有学习,要把学生放在重要地位。我当时提到,儿童既是教育的客体,又是教育的主体。对学习来讲,学生是主体。

  佐藤学:我也有相同的经历。我二十几岁以后当教师,就开始学教育学。我开始学的是维果茨基和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的教育学著作。那时,他们的作品已经翻译成日语了。我读不懂,就学俄语,用俄语读这些著作。维果茨基说,苏联教育出现了问题,让学生一个人独立学习是不行的。克鲁普斯卡娅参考了很多杜威的思想,所以我读了克鲁普斯卡娅之后又开始学杜威。虽然他们是19世纪的教育学者,但眼光很远大,眼睛始终看着世界。

  中小学生怎样进行有效的合作学习

  主持人:关于学习的本质及特征,各国有很多争论,如学习要不要快乐,学习和快乐能不能统一,为什么这个时代要强调合作学习、自主学习,为什么中小学生要进行探究式学习,等等。教师把考虑好的内容教给学生,不是更快吗?

  顾明远:学习是学生自己的事,愉快也好,刻苦也好,都是学生的事,都应该在学生身上表现出来。30年前,北师大附小等7所学校提倡快乐教育、愉快教育,我很赞成。愉快学习不等于不要学习,大家打打闹闹。所谓愉快,不是老师给学生一块糖让学生感到愉快,而是让学生获得成功的喜悦,在学习中获得成就感。有了成功的喜悦,学生对学习就有兴趣了,有了兴趣才会刻苦学习。愉快学习和刻苦学习没有矛盾。但当时很多人不同意“愉快学习”的提法。从心理学的角度说,愉快是一种情感,是感情表现;刻苦是一种毅力,是意志表现。有丰富情感,就会有坚强的毅力。布鲁纳说,学习最根本的问题是学生对学习内容本身的兴趣。所以我提出,没有兴趣就没有学习。有了兴趣,学习就愉快了,刻苦学习后获得成功,更增加了他的愉快。

  佐藤学:我到过很多所中国学校,几乎每所学校的墙上都写着要学会学习。这里面包含着两个意思,可以理解为学习是痛苦的,但无论多么痛苦都要坚持。当然还有一个意思,那就是,学习海洋里有很多宝藏,再苦也要学。

  关于什么是学习,学习有什么特点,我读了很多西方的、日本的著作,发现他们都用旅行比喻学习,我就明白了,学习是一种旅行,从一个已知世界到未知世界的旅行。学习是一种相遇,是对话,与陌生世界、他人相遇,与自己相遇;与新的世界对话,与新的他人对话,与新的自己对话。康德写过一篇文章《什么是学习》,福柯也写过一篇文章《什么是学习》,他们都认为学习是与客观世界的对话,与他者的相遇和对话,与自己的相遇和对话。学习了这些理论,我就形成自己对学习的理解——学习是旅行。

  不管东方还是西方,任何学习都需要谦虚,对什么都要虚心。我经常把这两方面当作学习的本质,所以,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特别需要相互倾听。只有相互倾听了,才能共同行动。

  刚才主持人问,为什么要共同学习。我说,一个人的学习不叫学习,教师必须改变。“学”的繁体字,上面的部首表达文化传承,就像祖先的灵,下面的部首像学习的同伴,两边的部首像教师的手。我上次到山东师范大学,有人说,他们对“学”的繁体字的解释与我不一样。他们认为,学习上面的“爻”,代表的是鞭子。

  顾明远:学习需要共同学习,学习是在一定环境下进行的,不能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学,学习要有一个共同的环境,学生需要互相启发、讨论,在集体学习中学到谦虚、合作精神。当前的时代,已经是一个合作的时代,创造发明都要靠集体。互联网时代,更需要合作学习。

  现在,人们对探究式学习、合作学习存在一些误解,实践中没有产生很好的效果。比如小组讨论,我观察了很多课堂,发现小组讨论也存在一些问题,一个小组里,总有几个孩子很积极,但也有一两个一句话也不说。再比如,探究式学习需要学生自己去探究、自己去思索、自己去找资料,不是自己做了练习就是学习了。对“学而时习之”有两种解释,一是学了之后要复习,二是在适当的时候复习才有效果。

  主持人:还有一些教师提出,学生那么小,怎么合作、怎么探究?探究哪有老师教来得快?

  佐藤学:听了顾老师对“学而时习之”的解释,我很有同感。我小时候,身体不好,特别害羞,在人面前几乎不能说话。爸妈非常担心我,觉得他们不在了我就活不下去了,他们就想让我学修表,因为修表不用跟人说话。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,完全由自己学习的情况,已经不存在了。

  10年前,我看到过中国学校的小组学习。这次来中国,小组学习似乎成了浪潮。在小组学习中,不能去确定小组组长,每个人都应该成为学习的主人公。这种学习小组成功的做法是,每一组三至四人。一讨论起来,就会有特别强的人,但还要有能倾听的人。中国小孩善于合作学习,也善于探究,一定要让他们善于探究。要让学生有挑战、有跳跃,只有共同探究的学习,才有快乐。很多表面很快乐的课堂,其实不快乐,因为没有探究活动。

  低龄段的学生怎样进行合作学习呢?说实话,当年我也很苦恼。低年级的学生最好是集体学习,或者一对一对地两两学习,而且教师要关照全班的学习。这里有两个要点,第一个是桌椅的摆放。大家都知道日本的露天温泉,大家都在里面泡,太舒服了。一年级孩子情绪特别不稳定,要像泡温泉一样,让大家静下来,才能倾听,才能学习。第二个是,老师要让学生一对一对地学习。我发现,用了这两招,无论在什么学校都能促进低年段的学习。

  顾明远:我非常同意佐藤学先生的观点。合作学习要顾及学生的想象力和能力。我和彼得•圣吉对话时,他也强调,学生想象力和能力往往是被我们低估了,让学生自己发言,他可以有很多想法。合作学习,不一定人很多,要小班化,教育现代化很重要的一点是小班化。

  教师需要构建起“同僚性”

  主持人:为促进真正学习,学校管理、学校教研怎样改革?学校应该构建什么样的文化?

  顾明远:国内外教育界都在讨论,学习是怎么发生的。教师不仅要关心学生课堂上的学习,还要关心学生的课外生活,这样才能了解学习是凭兴趣发生的,还是教师、家长让他学习的。中国急需要改变的就是“被学习”“被教育”的状况,解决了这个问题,真正的学习就发生了。

  佐藤学:我对中国教育满怀希望。你们想想,我年轻时中国是什么样的?我做梦也想不到,中国经济、教育发展能发展成现在这样。这10 年,我眼睁睁地看着中国教育日新月异地发展。一定要对中国教育充满希望,我对中国教育工作者满怀敬意。

  学校要创设一种文化,为骨干教师、年轻教师发挥才能创造条件。教师一个人很难成长,一个人的学习称不上学习,教师成长也是这样,没有一个人的成长是孤立的,教师的共同成长需要构建起一种“同僚性”。中国在创造教师的学习上很有创意,在创造“同僚性”。我到美国去,发现每位教师都是孤立的。

  希望每位教师都是开放的,不是学习知识和技巧,而是研究孩子,研究什么样的学习是成功的,把孩子的学习当成教研的中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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